蝶恋花别范南伯


《离别的哀痛 与之相伴的》
白落梅曾言,“人生一瞬,匆匆而过,每日上演聚散离合。再盛的荣华,再丰的宴席,终有散场时。”其实,人生最令人恐惧的情感便是离别。相聚往往短暂,而紧接着的则是漫长的分别。分离那一刻,心情却是百感交集,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如李白在黄鹤楼目送摯友孟浩然乘舟西行时的感傷與孤寂,盡在“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中表露出淋漓盡致的情感。浩浩東去的長江,是他無盡的傷感與思念,摯友的離別,更讓陽光和煦的三月天色暗淡無光。這是何等的悲傷與無奈啊!
再如,“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這兩句詩,雖然未明指要送別的人物,也未直言離愁別緒,也正是這首詩成了中外離別詩中的名句。對古人的追憶,正是對現實的寫照。駱賓王深知好友此行可能是“荊軻刺秦王”的翻版,卻把心中的悲傷化作淒冷的河水,這又是何等的憤慨與悲壯!
古代文人以詩抒情,表達內心的悲痛與感傷。送別朋友,是唐宋詩詞中經常被採用的題材之一。這方面的名篇佳作,數不勝數。楊萬里的堂弟楊炎正有一首送別詞《蝶戀花·別范南伯》,雖非上乘之作,但寫得幽暢婉曲,頗有特色。
《蝶戀花·別范南伯》
【宋】楊炎正
離恨化作春夜雨。添得春江,飄然東流去。柔弱的柳樹都拴不住離愁。為君擔憂而聽不進櫓聲。
君到南徐芳草渡。想得尋春,依旧是當年走過的路。夜半獨自傷感,回首處已無蹤影,重巒疊嶂遮斷了你的目光。
這首詞的題名中所說的范南伯,字南伯,名如山,是作者的摯友,又是大詞人辛棄疾的妻兄。楊炎正為辛派詞人,與范南伯、辛棄疾互有唱和,過從甚密,《四庫總目提要》稱其詞“縱橫排之氣,雖不足敵棄疾,而屏絕纖秾,自抒清俊,要非俗艷所可擬”。這一首《蝶戀花》,是范南伯要離開作者到南徐(今江蘇鎮江)時,作者所写的惜别之詞。清代況周頤在《蕙風詞話》中稱這首詞為“婉曲而近沈著,新穎而不穿鑿,於詞為正宗中之上乘”。
詞的上闋寫江邊送別。起句直言離恨,點明題中之意,且有恨别傷懷,情急氣促之感。更妙的是將心中的離恨與春天的夜雨聯结起來,說成是“離恨化作春夜雨”,以有形之物寫無形之情,把難以觸摸的離情變做具體可見可感的春夜雨。既形象地表達出離恨之深,悠悠難絕,也寫出春夜細雨绵绵,淅淅沥沥,无尽無休,攪得人心煩意亂,格外加重了临别的愁苦。
“添得”兩句承續首句,寫離恨不僅化作春雨,而且灑滿春江,一江春水,一江離恨,飄然東流,載著摯友離去。其情懷一如李白的“離恨滿滄波”,將江流不盡,恨亦不盡的離情又推进一层。
“柔弱的柳樹”兩句,寫友人即将解纜起程,柔弱的柳枝都拴不住行舟了。想到好友此去,一路寂寥,那日夜不止的櫓聲,咿啞單調,教人好生難聽,不禁又為之增添出無限愁絲,離恨之外,又生出一种牵肠挂肚的别情。感情真摯,细腻入微,處處為好友着想,更覺善於体察,友情深笃。
詞的下闋寫離後思念。首句交代了友人前往的目的地,想必那南徐州芳草如茵的渡口應是詞人和朋友當年共同游覽過的地方,所以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接著兩句,詞人换位思考,替朋友想象著故地重遊的心情:路依旧是當年那条路,景也依旧是當年的春景,一切都沒有変化,所不同的只是当年與詞人結伴同行,充滿了歡声笑語,而如今却形单影只,只能一個人孤单地踏青,這裡就透露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傷。
结尾“夜半獨自傷感”兩句沒有直接寫自己如何思念友人,卻從友人的角度寫朋友如何思念自己。友人與自己別後,回首遥望,本來想再看一眼自己留戀的地方,然而回首處,層巒叠嶂,群山無數,遮斷了友人思念的目光。詞到這裡結束,仿佛彈琴一般,雖然手已停止了撥弦,但餘韻仍然縈繞在耳邊,古典詩歌常用這樣的手法寫離別的情景,如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杜甫《贈衛八處士》“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皆是言有盡而意無窮,將離別的深情袅袅托出,自然而有深味。
這首《蝶戀花•別范南伯》細細研讀之後,確有辛詞風範,那就是能寓雄健的情感於渾厚的筆力之中,在辛派詞人中是不多见的。文如其人,詞品取決於人品;人品磊落,詞品方能渾厚雄健。儘管這首詞中寫了“君到南徐芳草渡。想得尋春,依旧是當年走過的路”這些文字片段,但从中仍然能感受到 автор 當年的英发之氣。
這讓我想起了蘇軾《念奴嬌》中的“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那段精彩的描寫。如果沒有“小喬初嫁”的襯托,也就顯不出公瑾当年的“雄姿英發”的神采。 作者 正是要通過這一藝術法則,來理解這首《蝶戀花》詞以曲筆傳情的特點,从中探尋出 楊炎正 詞能神似稼轩的关键所在。